在1979年之前,幾乎很少有人聽說過“三里島”這個名字,但一場危機讓這座位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東北部的核電站一下子聞名世界。在那場持續(xù)一周的危機中,世界的目光被定格在哈里斯堡(賓夕法尼亞州首府),記者們喧嚷著擁入該地區(qū),有人發(fā)誓說他看到輻射物像水珠一樣從反應堆建筑物的一側滲出、滴落……
受史無前例的大地震影響,日本福島核電站近日發(fā)生放射性物質(zhì)外泄事件,引發(fā)各界對爆發(fā)一場核災難的擔憂。實際上,自1954年世界上第一座核電站建成以來,類似的核危機曾不斷上演,1957年的溫德斯凱爾核電站事件,讓核電持續(xù)幾十年都是英國的“政治雷區(qū)”,1986年烏克蘭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釀成的重大災難則讓世人“談核色變”。不過,有媒體評論稱,這次日本爆發(fā)的核危機更像1979年美國“三里島事件”的重演,那年三月,人類經(jīng)歷了核能發(fā)展史上第一起爐心熔毀事故,雖然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傷亡,但美國人對核能安全性的認知深受影響,之后30余年,美國都沒建起新的核電站。
“三里島”一夜成名
在1979年之前,幾乎很少有人聽說過“三里島”這個名字,但一場危機讓這座位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東北部的核電站一下子聞名世界。在那場持續(xù)一周的危機中,世界的目光被定格在哈里斯堡(賓夕法尼亞州首府),記者們喧嚷著擁入該地區(qū),有人發(fā)誓說他看到輻射物像水珠一樣從反應堆建筑物的一側滲出、滴落。工程師們在全力對付復雜的核技術難題,世界則屏住呼吸注目觀瞧。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事情要從1979年3月28日說起。那天凌晨4時許,三里島核電站第2組反應堆的操作室里突然一片慌亂。原來,反應堆二次回路冷凝水泵出現(xiàn)故障,由于兩天前維修時的一個出水閥門沒有打開,反應堆的冷卻水不斷流出,但一時間沒人察覺,而系統(tǒng)自動添加高壓注入冷卻水不久,卻被控制人員錯誤地關閉閥門給擋了回去。這一系列失誤造成的結果就是反應堆堆芯冷卻水逐漸喪失,部分燃料棒鋯包殼和鈾燃料熔化,大量放射性物質(zhì),特別是氙、氪之類的氣體與碘一道從反應堆釋放出來,并有少量放射性物質(zhì)隨部分冷卻水的泄漏而釋放。
相關部門對這起事件的反應是迅速的。當日上午7時45分,美國核管理委員會設在賓州普魯士王市的辦公機構接到消息,15分鐘后,該機構位于華盛頓特區(qū)的總部發(fā)出警報,其行動中心動員起來,并派出一隊人員前往出事地點。與此同時,美國能源部、環(huán)境保護署也動員各自部門的反應部隊。9時15分,白宮接到了通知。11時,所有無關人員被要求撤離核電站。一場美國史上前所未有的核危機逐漸拉開帷幕。
恐慌情緒蔓延到整個美國
最初傳出的信息是模糊而矛盾的。運營三里島核電站的公司稱局勢可控,但該地所屬市的市長辦公室官員在向白宮報告時卻表達了對形勢惡化的擔憂,甚至擔心發(fā)生氫氣爆炸。在距離核電站10英里外的哈里斯堡,賓州新州長正為是否馬上將可能受到影響的60萬民眾轉(zhuǎn)移而苦惱,助手們在這個問題上意見不一。在100英里外的華盛頓,美國核管理委員會的官員也很焦慮,他們迫切需要可靠的信息,以便引導地方官員,并向總統(tǒng)提出建議。
如果說前48小時低估了事件的危險性的話,美國核管理委員會隨后又走向另一個極端,發(fā)布關于核泄漏危險性的報告。正是在該機構的建議下,30日,賓州州長下令核電站方圓5英里內(nèi)的孕婦和兒童撤離,10英里內(nèi)的學校全部關閉。但很多人舉家出逃到12英里外。全美國為此震驚,附近有核電站以及在建核電站的城市,民眾紛紛集會示威,要求停建或關閉核電站。首都華盛頓到處是反核標語。
作為一名核工程師,美國總統(tǒng)卡特得到消息后并沒有慌張,他派核管理委員會的一名官員代表他去了哈里斯堡。但隨著美國媒體和國際媒體連日來將三里島事件作為頭條新聞報道,一些著名的美國媒體人開始用“恐怖”這樣的字眼描述該事件,還稱“情況會更加糟糕”,4月1日,卡特親自視察三里島核電站。就在這次視察后不久,美國的各路專家得出一致結論:氫氣爆炸基本上不可能,危機基本解除了。大家虛驚一場。
民眾對核電的信心受重創(chuàng)
事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除了設備本身的問題外,三里島事故的發(fā)生與一些列人為操作失誤有很大關系,而且事故產(chǎn)生的重大破壞力量主要在反應堆內(nèi),對于外界的輻射出乎意料地小。以在事故中泄漏的放射性碘的影響為例,它比之前的預想小得多,只有核管理委員會假定的三千分之一,居民所受輻射劑量如此之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到1980年4月,核管理委員會裁定,三里島事故不是一次“非常核事故”。
盡管三里島核事件沒有造成一個人死亡,也沒有導致核電站被毀,但該事件的影響巨大。僅僅一年前,一位名叫赫伯特·英哈伯的加拿大科學家還發(fā)布報告,信誓旦旦地稱,他通過嚴密分析得出結論:一個人死于一場核事故的可能性要“小于被隕石砸中的幾率”。但災難這么快就降臨了。更巧合的是,在三里島事件發(fā)生前兩周,一部名叫《中國綜合征》的電影在美國上映,該片描述的正是美國核電工廠發(fā)生核泄漏的故事。
不考慮諸多賠償,三里島電站僅二號堆的總清理費用就達10億美元,而一號堆盡管可以使用,卻在此后遭到當?shù)鼐用竦姆磳Γ娬静坏貌幌蜞徶?,甚至一度計劃向加拿大購買電力以維持當?shù)鼐用窆╇?。電站所屬的公?979年的收入下降31%,保險公司截至1980年2月對因事故遭受損失的人的賠償已達1.3億美元。
更重要的是,由于三里島事故,民眾對核電的信心受到相當大的打擊,核泄漏和核武器試驗使得普通美國人對核輻射產(chǎn)生強烈擔憂,核電和核能成了一個備受批評和攻擊的議題。在當時,核能和核電已經(jīng)具有不可替代的影響力,畢竟在經(jīng)濟上它相當便宜,而且,核能使得美國部分擺脫對石油進口的嚴重依賴。但三里島事件后,卡特的顧問們不得不屢次提醒卡特,如果發(fā)表贊許核能的講話,無異于政治自殺。這時,曾經(jīng)擁護核能的人士也紛紛閉口,美核管理委員會匆忙宣布暫停頒發(fā)新的核電站營造和運行許可證。1979年底,卡特表明政府態(tài)度:“核能應當作為最后一種可供選擇的能源?!?/P>
從某種意義上說,三里島核電站成了反核運動的“集結號”。正是從1979年起,美國方興未艾的核能產(chǎn)業(yè)一下子變得“功能失調(diào)”起來,盡管后來不斷有人宣傳“核能復蘇”,但30年來,美國都沒建起一座核電站。